炫耀

當她拿出黑色的香奈兒皮夾付早餐錢的時候，我暗暗吃驚。以我們的工作和薪水來說，這絕不是可以輕鬆負擔得起的東西。另一個朋友立刻問，這是他送給妳的喔？她甜甜笑著說，對啊。那時他們才剛交往不久。

據說男方在女生還跟前一任男友在一起的時候，就注意到她了。波浪長髮、媚眼、身材高挑一雙美腿，笑聲帶嗲，那時她有男友，他跟她只是點頭之交。直到又有一次聚會場合，知道她現在是單身，便發動猛烈攻勢。

男生大她幾歲，自己創業開了間小工作室，長得也算不錯。開著跑車去接她下班，帶她去昂貴的餐廳吃飯，情人節送她一支錶，皮夾則是交往後她的生日禮物。他們就像是傳說中的多金的俊男美女組合。喔，還有一隻狗，男生還養了一隻拉布拉多，假日帶著狗去公園散步的時候，耀眼得讓人嫉妒。

交往不到一年，她跟我們宣布結婚的消息。我們齊聲恭喜她，美女找老公果然特別順利。比較意外的是，婚禮沒選在五星級飯店，她也沒挑頂級的婚紗，辦了一個相對樸實的婚禮。她說結婚以後，要為了生小孩做準備。若是有小孩，男方現在住的小套房就會嫌窄了，得多存點錢準備換大房子。我也挺訝異，原來她也會打算盤。仔細想來，平常看她光鮮亮麗的，也會做預算分配。例如髮廊一定選高級，因為髮型很重要；但是迷你裙跟短褲之類的，穿地攤的便宜貨就好。

婚後不到一年，她喜洋洋宣布懷孕的消息。天那真的有人如此順遂，除了肚子變大以後四肢纖瘦如常，這根本不科學嘛。小孩誕生後，因為娘家離公司近，她便跟寶寶先住在娘家，老公下班時間去看他們，週末也睡在娘家。她還想趕快再生個女兒，孩子生了不到半年就急著懷孕，不過還是男生。帶兩個小孩還是辛苦，多了點倦容，有時吃飯也心不在焉，應該是睡眠不足吧。不過，看她FB上PO的仍然都是幸福的母子照；老公也PO個動態是他新送給老婆的一個名牌包，說男人就是應該要寵老婆；帶兩個小孩出國玩，似乎在說生了小孩還是可以過有品質的生活。

這婚姻維持三年不到。

沒料到，她老公壓根兒是不照顧小孩的男人。之前看他照顧狗兒的溫馨模樣，小孩對他來說，只是擋在他跟老婆之間的阻礙。這也不能全怪男人，自從第一個小孩出生，她搬回娘家住，全副心力放在孩子身上，也無暇經營夫妻感情。特別是男人對她雖大方，對寶寶的支出則覺得都在浪費錢，她們常為了錢吵架，其實他沒有他看起來的那麼有錢，她隱約知道，但不願細究，只希望給寶寶好的生活，但他寧願用來維持旁人看來的「生活品質」。說穿了，男人喜歡的是可以拿來炫耀的開銷，就跟跑車、名錶、名牌包、美女老婆一樣，都是襯托出他是真男人的行頭。

其實寶寶也可以拿來炫耀，但只限於拍照時，生活中他一則不想學著照顧小孩，二則老婆也嫌他手拙。更殘酷的一點或許是，寶寶並不漂亮，這是男人內心沒說出來的真心話。我長得不差，我老婆也很正，怎麼孩子就不可愛呢？

原刊於姊妹淘
photo credit / Gihada AI Harthi via Flickr, CC license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