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腦筋急轉彎》之拋棄天真

我們小時候那些瘋瘋癲癲的樂趣哪裡去了？

＝＝＝＝＝Ｂ寶的主控台肯定是怒怒的分隔線＝＝＝＝＝

迪士尼（Disney）最新的動畫片《腦筋急轉彎》(Inside Out)，總說是給大人看的電影。故事描述小女孩萊莉(Riley)的內心世界。電影擬人化了幾種常見的情緒，包括代表快樂的樂樂（Joy）、代表憂愁的憂憂(sadness)，還有擔心害怕的驚驚(Fear)、會避開看起來不妙東西的厭厭（Disgust），當然還有代表憤怒的怒怒（Anger）。

萊莉的內心經常都是由樂樂掌控，不管遇到什麼事，樂樂總是能想辦法轉移焦點，想點快樂的事，找點好玩的事情來做。但自從萊莉搬到舊金山之後，遠離她的朋友，到新學校上課，她的生活面臨到更大的壓力。

樂樂愈來愈忙著支開其他湊過來的情緒，於此同時，憂憂不自覺地常想去觸碰核心記憶（特別難忘的時刻），但這會使記憶變得憂傷，樂樂甚至想把憂憂關在角落裡，不讓她再接觸萊莉的記憶。

一次意外，大腦裡出了亂子，讓樂樂和憂憂都掉進了大腦深處的長期記憶儲存區，沒辦法再主導萊莉的情緒。樂樂和憂憂在那裡遇見了一個有點像大象玩偶的奇妙人物，他是萊莉小時候的幻想朋友小彬彬（Bing Bong）。因為萊莉長大了，不再需要幻想朋友了，他在大腦裡遊蕩，一直希望萊莉能再想起他。他們當初最喜歡的玩具，就是用歌聲發動的掃帚火箭車，還堆在大腦深處。樂樂答應小彬彬，只要她回到大腦裡，一定讓萊莉想起他。



這部電影的結局，是樂樂體會到快樂和憂愁常相伴而行。人生不會只有快樂，憂愁能讓你消化痛苦、與人共感。等他們回到大腦後，樂樂讓萊莉沉浸於憂傷中，釋放了她壓抑的情緒，回到父母親的懷抱，這個重要的時刻，被儲存起來成為憂喜參半的核心記憶。自此之後，萊莉的記憶也都參雜了各式各樣的情緒。

我們遺落了什麼因而長大？

這旅程當中的一個場景，是樂樂和小彬彬掉進大腦的廢墟，那裡都是等著被遺忘的記憶。樂樂和小彬彬大聲唱歌、試著發動也在廢墟裡的掃帚車，飛回地面上。試了好幾次，車子都在半空中墜落。他們其中一人說，我們再試一次，我有預感這次會成功。接著用力唱歌，車子愈飛愈高，終於爬回上頭。樂樂開心地大喊，我們成功了！回頭卻發現小彬彬不在車上，小彬彬在半途中，為了減輕車子的重量跳下車，讓樂樂可以不被遺忘。



這段場景讓我忍不住流淚。

從象徵的意義上說，是不是人必須得遺忘（擺脫？）小時候的不切實際，才能長大？

故事當中，大腦的另一個角色也在傳達這個訊息，是樂樂在記憶區遇到的清潔隊員，他們挑選出萊莉不需要的知識（小公主們的名字），吸走並丟在記憶的垃圾場。就生理上來看，也許我們的大腦可以裝得下所有的回憶，但是能被想起來的只有那些，想不起來，被遺忘的，從擬人的角度來看，這些記憶也都死了。當我們長大，也必然有愈來愈多的回憶跟著消逝，小彬彬不過是其中之一。

想到我遺忘的能力這麼強，可能有一個連的清潔隊員吧，今日事今日畢地把所有記憶（甚至有些其實不是不需要的）清乾淨，心理負擔是少了一些，有時也覺得是否過得太輕飄飄了。

進入社會的大人們，也許都曾在某個時刻，長大成熟，將童年幼稚的自己拋在腦後。大概不會像故事中那麼有戲劇性，只是忘了。

最後，還是來談一下B寶（為何？），我覺得養小孩真的是返老還童阿。大概沒有人比媽媽更能熟記所有兒歌的歌詞，還會在家裡用藍芽喇叭放出來跟兒子一起蹦蹦跳跳，跳舞一早上。

總之，就像已經接受自己將被遺忘的小彬彬對樂樂說的，替我帶她上月球（Take her to the moon for me, okay?）。不必憂傷於逝去的童年，它建構了快樂的核心能力，讓你能不斷製造值得回味再三的記憶。


圖片來源 / YouTube
原刊於經理人月刊網站，經刪改

延伸閱讀
記憶的微不足道

你會活下來

你好像很難比較哪一種最痛，不過，回顧從前，這一段段都成為了勵志故事。這些故事是要告訴所有女孩子（男孩子也是），你會活下來。不管你以為你有多痛，人都會活下來。

＝＝＝＝＝也還活著的分隔線＝＝＝＝＝

遺忘，是每個人都擁有的能力，事情過去了，隨著時間經過，你原以為這輩子你忘不掉的事情，細節會變得模糊，然後你想起他的頻率拉長，就算你想到，也發現有些事情你想不起來了。然後你不會再無預警地落淚，你也不會在每次笑容之後發出憂鬱的嘆息。

幽默感，則是大痛之後愈加成熟的人會生出的技能。他們可以抽離自己，那些極端的傷害，經過他們的重述，變成令人發噱的故事。他們大哭之後，再嘲笑自己的淚水，把難堪當成下酒菜，邀請朋友共飲，不否認傷害也不被打倒。

一個故事是，他女友就像逛百貨公司一樣，到了哪家店都有喜歡的衣服，每件都想試穿看看。他就算不想看，也會因為她的粗心大意而不得不面對。一次是她的前男友，一次是她研究所同學，還有一次是她的主管。

每次她都矢口否認，然後痛哭流涕說自己是被纏得沒辦法，才答應跟對方出去。只是出去，什麼也沒發生。他拿出第三者寄來的email，裡面有她和第三者的合照，她還怪他，都是因為他那時工作太忙不理她，跟她吵了架，那個別人對她很好，她才會跟對方來往。

「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了，」她的表情不像是認錯，倒像是下最後通牒，表示他不能再提起這件事。

有次她在他面前接起電話，電話中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，她的聲音故作平靜但巧笑倩兮。掛斷電話後，他問是誰，她隨口回答了她高中死黨的名字。「剛剛跟你講話的明明是男的。」她臉色一變，不再說話。他自問，我還要作賤自己到什麼程度，是要幫她跟別的男人鋪床嗎？

另一個故事是她分手以後，一直不死心想挽回，然後發現前男友約會的對象，是跟她同一群的，彼此以姊妹互稱的死黨。她的死黨，聽她談男友的事情，幫她挑男生的生日禮物，吵架時安慰她的死黨。轉過頭去，也聽她男友談她的事情，幫他挑她的情人節禮物，吵架時安慰他。

他覺得，她的死黨比她還要善解人意，比她還要溫柔聽話。死黨原本還有女孩子圈的友誼道德拘束，但禁不住男生主動出擊，在友誼和戀愛中，選了戀愛。她一次失去朋友和情人。

過了不多久，男生又回來找她，說自己當時鬼迷心竅，請她原諒。她這一次，也在友誼和戀愛中選擇戀愛。當初那個死黨自然早已不在圈子裡，而是當初和她一起痛罵男人和死黨的那群朋友，她無法面對她們，只好避而不見。

男人走了又回來，反覆幾次，她身邊一個朋友也不剩了，只剩下他，最後他也沒回來了。

有時候你覺得自己怎麼那麼賤，你是啊，愛上人就是賤。不要一直賤下去就好了，你就會活過來。

原刊於姊妹淘

＝＝＝＝＝B寶小劇場＝＝＝＝＝

1Y4M，天氣熱的新髮型

可以叫做小日本嗎？

篩子

配合生日剛過我們來談一下生日。過了很多很多次生日，自己的，別人的，愈發覺得生日像個篩子一樣，每年某個日子你搖一搖，有些東西去年還留在上面，今年變小了就被篩落了。倒不一定你刻意要篩掉什麼，只是時間久了記憶愈多也愈不可考，人來來去去，生日不過是個標記，實際上早已遺失。

＝＝＝＝＝今年生日我好幸福的分隔線＝＝＝＝＝

之一
就像一年當中的任何一天，他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尋常。女友這個週末和朋友到外地玩去了，沒有電話沒有約會，格外安靜地。他睡到中午，下午照舊在網路上玩臉書遊戲看看新聞，吃過飯打開電視，「您好，今天是民國97年9月15日，......讓我們來關心一下國際情勢，今日雷曼兄弟宣布申請破產保護.....。這嘎、嘎、嘎、的聲音是什麼，他一邊轉台一邊不由得注意到這頻率，抬頭看看四周，是牆上時鐘秒針在移動。然後是滴、滴、滴，他注意到浴室的水龍頭沒關緊，頻率固定地，水滴落向地上，聲音細微但執著。他想起以前有次看過唐老鴨卡通，唐老鴨那天失眠，晚上聽到水龍頭滴水的聲音就像聽到修路的鑽孔機一樣佔據身心。這些聲音令他煩躁，你忘了嗎？有什麼事情該做但你忘了嗎？有什麼事情該想起來你忘了嗎？是鬧鐘在響要你從夢中醒來，是門鈴在響有人在外面等。

是她的生日。9月15日。這幾年來，他至少會打個電話（雖然她不一定會接），傳個簡訊，問她今年過得還好嗎？發現自己忘記她的生日，他著實吃驚，在發現自己忘記之前不認為自己會有忘記的一天，在發現自己忘記之前一直認為自己記得。現在想起她的笑容和哭的模樣（哭的時候的印象還更多，接近分手的時候她常哭）都還會心痛，怎麼一年僅一次的日子也通過了篩眼。呆了一陣後，其實他鬆了一口氣，看看時鐘可能女友也快打電話來了，不知道在墾丁玩得開心嗎？一定又有很多男生來搭訕吧。二個人去年開始交往，女友從來不在意他心裡還有別的女孩，她說誰沒有過去，你有愛我就好了。他覺得很高興，想要告訴她過去已成為過去，是她輕輕搖著篩子，溫柔地，讓該發生的事情發生。而他知道自己已經準備好走下去。


之二

她幾乎是在分手那年就把他生日給忘了，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那年生日(當時還沒分手)，她就思考過分手。她仍然盡力規劃生日，出遊的行程，途中的驚喜，她不要虧待他，只是心裡也有點把這件事當作他的最後一餐。換個角度來說她也想知道這段關係有沒有轉圜的餘地，會不會因為她多做了一些就可以不致分手。

還沒入冬戀情就結束了，她生日的時候他還表現出溫柔的前愛人模樣來尋求復合， 她覺得這麼久以前的事情你還提它幹嘛。過完年之後他的生日就不遠了，她看著月曆翻過一頁思考自己是否禮貌上該打個電話。這世界上似乎有不成文的規矩，要情人們分手之後在對方的生日(就算平時不聯絡的)做點表示。進入他生日的月份的一號，她想起來他生日快到了，要不要註記在行事曆上呢，她猶豫一下。他生日當周時她提醒自己該打電話過去了，下一次她再想起時生日已過了數天。不該違逆自己的遺忘，她想，那點記憶像塞在縫裡的豆子，不上不下地，沒有被宣判淘汰，也不在可見之處。

之三

她生日的隔天，他上了MSN，她終究沒有先開口，而他也沒有記得。有時候你先想起我的生日，有時候我先提醒你，記憶互相餵養，遺忘也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