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五十四萬分之一

就在不久前的連續假期，我，就和大多數的台灣人一樣，準備出門曬太陽，我不知道這會是一種人生體驗。

＝＝＝＝＝其實人跟昆蟲也差不多的分隔線＝＝＝＝＝

我並不愛湊熱鬧，並不是一個天氣報導說陽明山下冰雹/合歡山下雪/某個地方有流星雨，就興致勃勃摩拳擦掌的人。之所以會遇上這般壅塞，完全是因為我本來想去的地方連火車票都定不到。（看來只有我自己認為我要去的地方不主流）

總而言之行程因此變更，我們任意決定前往苗栗燈會。以往台北燈會相當於晚上去中正紀念堂吃攤販小吃逛逛發亮物體，做得不太像的兔子老虎(生肖)，海綿寶寶和魯夫，我太天真了。

往燈會現場，國小預定地權充的停車場已經客滿，是上百台車全滿，我們只好繞著停車場附近找空位。接下來排隊等著上接駁車的不誇張也有數百人，上車之後我發現我們還只是6號線，而且是三站中的一站（總共有7條接駁路線）。

抵達現場時，我想這就是所謂的萬頭鑽動，那是任何年輕時代的市府跨年經驗都無法比擬的人潮，黑壓壓地，像熔岩一般緩慢但固執地流向同個方向。那不是街頭遊行般群情激憤的民眾，也不是熱鬧鼓譟的慶典，是無邊無際分不清你我的暗黑團塊認命移動。原本得沿著大街走到會場正門(麒麟門)，懸著神獸花燈，途中開始有人從會場四周樹木假山水之間的空隙鑽爬進去，人走過的地方就變成一條路，就像大水勢不可擋開出一條河道。

我對於自己加入這潮水感到不可思議，想在天氣晴朗的夜晚在花燈間悠閒漫步只是在作夢。更何況接駁車還開了十來分鐘才到會場，很顯然已經無法回頭了。

說實在今年燈會真的很美，我在掙扎當中仍然可以下這個評論，自己跟昆蟲一樣進行群體性的趨避在絕望中顯出喜感。身為一百五十四萬分之一(隔天蘋果日報頭版頭苗栗燈會湧入154萬人)，你可以切身體會主體性的微不足道，雖然個體有個體的意志，要看主燈要拍照要看表演要離開要進場要坐下休息，但個人意志在龐大之數面前仍得屈服。回程時我們原要排隊上接駁車，加入擁有隊伍外型的浮動人群(想到Finding Nemo 裡為了求生存任意變換外型的魚群)。

然後，也許是為了展現主體性，也許只是超過能夠承受的限度而逃離，我們下定決心從會場步行回停車處，在小鎮漆黑的夜裡，逐漸離開人群與光照往幽暗處移動，也有一些其他人和我們做了相同的決定，一路上雖然沒有交談但向交警/路人問路時彼此都知道目標一致，沈默沈默地走了四五十分鐘終於看到傍晚停車時路口的便利商店。


不知道對岸長大的人是否從小就得習慣這樣數量的人群，他們的心智是被鍛鍊地更齊一還是更曲迎。